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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短视频平台的“云农村”越来越火了

1987web2023-09-21短视频137

既自以心为形役。

你这背景太假了。

你再说,假吗?

清澈的溪水在流动中倒映出如洗的天空,皮肤黝黑的小伙抓起塑料桶奋力往身后一扔,三分不服气、七分不耐烦地吐槽,然后又急匆匆跑进小河里捞桶。

你别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她八分钟就能嘎一只羊。

牧羊姑娘抿着唇浅浅地笑,怀里抱着一只属于她的小羊,她的背后是成片的羊群,在一望无际的荒漠里,胡杨向泛黄的天空伸出枝条。但在另一段视频中,可爱的姑娘却在八分钟内完成了一套宰羊流程,切口、剥皮、开膛、出膛条理清晰,手法娴熟。

倘使你在不久前,也曾通过短视频打发闲暇时间,想必不会陌生疆域阿力木和嘎羊少女。

前者因为粗犷的外表和新疆的美景格格不入,总被观众吐槽是在使用假背景,成了B站鬼畜区的常客;而后者则因为姣好的面孔,以及具有反差的娴熟宰羊手法,被人们戏称为荒漠屠夫。

他们的相同点在于都享受到流量的馈赠,实现了所有短视频平台创作者的缥缈梦想一夜爆火。

除此之外,如果说他们还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不怎么高大上。疆域阿力木本名刘元杰,是当地县养蜂协会的年轻会长,做直播是想尝试帮当地蜂蜜打通销路;灰太狼的羊本名慧然,是名跟着父亲来新疆放羊的山东姑娘,平时的主要工作就像视频展示的那样——帮家里养羊,放羊,宰羊。

他们和那些来自MCN公司流水线上,用固定范式展示美好生活的城市网红们不太一样。

养蜂和牧羊都是最一线的生产工作,他们在视频中的展示,也都是那些虽然远离城市,但并不能用田园牧歌一笔略过的真实劳动生活:刘元杰会被蜜蜂蜇得满头包,慧然也会因为走丢的小羊伤心落泪。

以前,展示这些乡野生活的视频拍摄者们,因为某些猎奇视频造成的刻板印象,被笼统地概括为土味。

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三农区UP,又或是三农视频博主三农主播新农人等等。但名字不重要,你只要看到视频,就知道他们是他们。

2022年7月,多少能代表部分年轻人兴趣风潮的B站,正式宣告开创全新三农分区,越来越多的新农人UP主开始投稿自己的乡村生活视频。

B站的出手其实并不早,因为在更早些的时候,快手和抖音就已经涉足了三农领域。

2019年9月,快手推出三农快成长计划,同步推出官方号快手三农,试图通过乡村主播快成长学院,直接从乡村招收有兴趣展示自己的学员,将他们培养为三农主播。当时所推出的学农技频道,至今仍在持续输出着各种一线生产所需要的干货农技知识。

2020年8月,抖音正式推出类似的新农人计划,通过流量扶持三农主播。一年后的《抖音三农数据报告》中显示,新农人计划卓有成效,2020年间抖音农村视频总获赞量129亿,农村视频创作者收入同比增长15倍,而在抖音三农的创作者中,返乡创业青年占比高达54%。

这些熟练使用智能手机的三农主播或说新农人们,成了三农短视频热潮中的主力军。

虽然彼时还没有因羊群效应爆火的小游戏羊了个羊,但羊群效应依然发挥了不小作用。三农短视频创作者中最早也最著名的领头羊,自然是影响力大到拥有文化输出级影响力的李子柒。

传奇的李子柒。

2016年3月25日,从大城市回到家乡的女孩李佳佳,在美拍APP发布了一段名为《桃花酒》的视频。视频素材清晰度不高,剪辑手法也不怎么巧妙,但谁会讨厌看屏幕里的漂亮女孩,用传统手艺亲手酿酒呢?

这则视频成为女孩李佳佳人生的转折点,也成了短视频时代传奇IP李子柒的始发站。

后来的故事,我们大都不会陌生。2016年9月,李佳佳和MCN机构微念签约,合作打造网红IP李子柒。在微念的助力下,当拍摄设备和营销方式更新换代后,李子柒顺理成章地吸引来更多关注。

在抖音,她展示食材从播种到餐桌的一生系列,拥有着数亿播放量,这种影响力甚至辐射到油管。2020年7月,Youtube账号李子柒以1140万订阅,获得了拥有最多订阅用户的油管中文频道吉尼斯世界纪录。直到2021年7月后(抖音停更于9月),这个数字停在了1720万。

因为和MCN机构微念的纠纷,出现在短视频平台的李子柒从此消失。挂名为李子柒的螺蛳粉和拌饭酱等商品,依然在电商平台的货架上摆放着,等待慕名而来的人们选购。

继李子柒后,几乎所有MCN机构都尝试过李子柒Like的元素拼接。但至今,我们显然没有看到拥有李子柒影响力的李子捌与李子玖出现。

短视频平台不缺MCN机构,也不缺梦想一夜爆火的新创作者。没了李子柒,桃花依旧开。逐渐被盘活的三农赛道,一直有活水前仆后继。

2021年12月,抖音账号帅农鸟哥发出一则标题为在外打拼二十多年,才发现农村才是什么都不缺的地方。

在视频中,土帅土帅的鸟哥在搪瓷盆里和着漆,拿抹泥刀给墙漆上白底,又摞起一把稻草杆子在墙上作画。镜头切过去,墙上出现了幅完成度颇高的乡村振兴画作。完工后的鸟哥,开始杀鸡做饭。菜烧好了,鸟哥吃着自己烧的鸡,随手把骨头丢给候在饭桌旁的土狗,视频到此结束。

这段五分半钟的视频,在抖音收获了295万播放量,排名第一的用户热评有72万点赞谁会拒绝一首免费的稻香呢。

四个月后,热评成了新的标题,和视频同步出现在B站,作为鸟哥入驻B站的第一段正式视频,斩获1395万播放,并为鸟哥在一周内涨粉76万。

这也许是鸟哥第一次出现在B站观众的视野中,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触短视频和直播行业。早在2020年,本名杨军昌的鸟哥就出现在过抖音直播间,那时他的名字叫走路的麻雀,在直播间里分享自己的茶叶知识,同时卖家乡新昌县的龙井茶。

后来,杨军昌不想只是天天带货卖茶叶,他尝试把自己年轻时学会的技能在短视频平台展示出来,比如曾经用以谋生的墙绘技能,以及后来自学的剪辑手法。随即,就有了今天更多观众认识的帅农鸟哥。

只是,免费的稻香常有,但免费的《稻香》并不存在。

赚钱从来不是件可耻的事,在商品有质量保证的前提下,四川绵阳的李子柒能卖广西柳州的螺蛳粉,帅农鸟哥出现在抖音直播间带货家乡新昌的大佛龙井,自然也没什么好说道。

但有时候,屏幕上出现的生活,未必那么经得起推敲。

牛爱芳的小春花是对在短视频平台的夫妻档主播,主推视频内容是三农视频中最常见的美食。他们在快手平台最早的视频,是2020年10月的远嫁后的幸福生活(1)。同系列的第二十期视频,开始同步上传到抖音。

因为视频内容中大量接地气的农村元素,以及两人质朴的服饰和对话互动,这对贫困夫妻互扶互助,努力改善生活的故事,很快就让这个账号火了起来,夫妻俩遂成为一千九百多万粉丝的短视频平台三农赛道头部主播。

故事在2021年10月正式开始转折。当月,牛爱芳的小春花出现在直播间为厨电品牌wahon华生带货,被质疑带货的199元的空气炸锅和269元的破壁机等产品,甚至比直播间外卖得更贵。

此后,这对夫妻档主播不仅人气一再下滑,也陆续被曝光出人设造假之类的问题。例如,两人在视频中表现出的形象,其实是刻意装扮过的艺术形象。甚至,他们早就曾通过不同人设,加入过这条三农赛道。

在2017年,牛爱芳的小春花就以坚强哥和章脆的账号发布短视频,以贫困夫妻坚强养育脑瘫儿作为噱头引流。

而如今视频内容中所谓的盖房,只是为拍短视频而刻意设计,就连和老乡们的互动,也可能只是和MCN机构演员的共同表演。

当传统新闻媒体都把他们作为反面教材时,牛爱芳的小春花的人气从此一落千丈。

同样的风波,也在不少三农主播的身上出现过。

巧妇9妹是个从2017年就加入三农短视频的老牌主播,在抖音拥有四百四十万粉丝,是当地广西灵山县最著名的带货主播。但她也曾因为带货天价荔枝,而陷入网络舆论。

面容姣好、打扮漂亮,却在选择菜市场杀鱼的渔妹妹,因为这种反差而走红。但后来,这位卖鱼西施被曝光曾经做过直播平台的颜值主播,甚至因为在直播间打擦边球而被封禁。这让很多网友质疑,她在视频中的表现,是否只会是一场作秀。

当然,对比起那些更加直白拼接农村+美女元素的三农主播,从田间地头一步步走到直播间的巧妇9妹,以及拥有一手娴熟杀鱼技巧的渔妹妹,至少都确实地在短视频平台上,表现出了一部分真实的农村生活。

但大部分时候,三农主播圈的半空中,都飘着纷纷扬扬的鸡毛。

我们知道,一条短视频得经过录制、剪辑等诸多后期工作,才能呈现给观众。而一时获得平台推荐的主播们,也必须得日复一日的持续更新,才能抓住算法分发的流量。基于这些前提,即使是最简单的剧情,为了吸引更多的目光,也一定会有个剧本写手存在。

有时候,出镜的三农主播们本人担任着这份撰写短剧本的工作,比如自称拥有农村段子类短视频拍摄经验,还擅长学习各种剪辑技巧的著名三农主播张同学。

但更多时候,很多三农主播发家的故事里,总是少不了一个以侄子等亲戚身份出现,拥有短视频拍摄、文案写作与网络营销经验,熟稔互联网的小助手。

有时,侄子是真的。但更多时候,侄子可能是热气腾腾刚出锅的。

MCN机构存在的本身并不是原罪,需求决定市场,资本存乎万物之间。MCN只是短视频时代的一个切片,比较大的那种。

但有时候,人难免会有些失望。

比如说,电商助农是三农短视频界最常使用的高频词,但谁来决定哪里的电商去助哪里的农呢?自然是这些三农主播。但谁又来决定这些三农主播的决定呢?在大部分三农主播没有足够话语权,或者说,也没必要的情况下,这个选择通常来自他们背后的MCN机构。

谁都想相信,短视频平台是一个公平竞技的大舞台,提供着一场真正平等的考试——每个人都有成名(发财)的机会。但很显然,这并不是现状,或者说,不全是现状。

MCN机构成熟的人设、剧本,让真真假假的三农主播们走上台前,拥有了自己不敢奢望也从未设想的巨大影响力。但问题在于,那些存在于剧本和段子中的农村,未必是真正的三农。

也有人在短视频平台分析财富密码

回过头来,三农的实际概念指农业、农村和农民,但在不少城市年轻人的心中,三农只是个浪漫的意向,是那句在纸上流传已久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在B站开放新分区三农当天的官方宣传视频里,华农兄弟帅农鸟哥吴木良等UP主都出现在其中。因为给奶奶拍电影被央视点赞的返乡小伙吴木良这样介绍自己回乡后的生活,有的话很中肯说实话,这里并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但有的话又多少有些浪漫过头不卷的快乐生活。

当我们在B站检索三农关键词,把排序方式选择为粉丝数量从低到高,搜索结果一共三十九页,每页有二十四位用户,计算结果约有九百三十六名用户。那些排名最末尾,用简单手法拍着平凡农村生活,起名为三农XX哥/姐的人们,B站上的1/936,可未必会这样想。

算法严格的筛选,让那些发布不久后,就在浅流量池活跃起来的鱼儿,跃出水面。而迎接着他们的,是一道又一道的龙门。最终,鱼群中也许有那么一条幸运儿,能够成功化龙。

也许一条都没有。

不久前,以2010年左右西北农村为背景的电影《隐入尘烟》,在上映期间连续多日实现票房逆增长。导演兼编剧李睿珺用笔和镜头,创造了一对互相扶持生存下去的西北农村夫妇,而电影中对于农村生活的还原,比起剧情和人设更让我触动。

为了增加收入,主角夫妇得借鸡蛋用电灯泡孵小鸡;为了盖屋,他们得用木头模具塑土砖;为了防止雨水把土砖泡化,他们就得抢着暴风雨给土砖盖塑料布。

这些都是欠发达地区的人们,在现实中曾看见也曾经历过的真实农村样貌,是属于悠然见南山的残酷一面,也是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屏幕上的农民生活——无论是影院,电视,还是手机。

当然,不是所有的农民都过着这样贫苦的生活。但至少在十年前的西北农村,或者说在如今某些没有5G信号的山区,真实存在过这样的生活。

如果用数据说话,2022年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49次《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到10.32亿,其中农村网民规模达2.94亿,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57.6%。

这当然意味着,非网民规模约为3.6亿人以上,而农村地区互联网未普及率约为42.4%,存在部分信号不好的山区,自然合情合理。

于是,现实中的他们,也像那部电影的名字一样。

考虑到历史的进程,浩浩荡荡的城市化,人口和土地的比例,以及自动化生产的普及程度。也许,从上世纪就开始的进城打工热从未停滞,如今只是换了新的延续方式。欠发达地区的年轻人依旧涌向大城市,劳动力密集型产业蒸蒸日上。

牧童和短笛,消失在语文课本的插图里。

当没有暂住证的年轻人们感到劳累,他们是否会掏出手机,给身体和精神一段限定在三分钟内的短暂休憩,然后看着那些自己记忆里,熟悉又模糊的乡村生活点滴,因为那些精心加工过的段子,发自内心地笑出声呢?

有时候想想,又会不会存在这样的一个戏剧性镜头——农村里的年轻人看着手中城市的灯红酒绿,羡慕着那样的生活来到城市打拼;城市里的年轻人看着手中乡村的岁月静好,捧红了一个又一个三农主播。

隔着一层玻璃,数据大河两岸的人们,谁也没看见彼此真实的生活。

洪流滚滚。

Q&A

银河正义使者的答读者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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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我们经历了许多,十分感谢仍然点开这篇文章的你。

我们将会从今晚开始,尽可能地维持每日的更新。希望在日后的每一天中,都可以与你相见。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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